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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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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姑娘出了醫錢,這次就讓在下禮尚往來出客棧的房錢,還請姑娘盡早養病吧”他苦口婆心的勸道,語氣又輕又暖,宛若春風,讓人難以拒絕</p>

“不行,你有恩於我,我怎麽能讓你破費?”她堅持著,氣勢卻弱上許多</p>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姑娘若願意當在下是朋友,就聽在下一勸”他盯著她微微蒼白的小臉,知道她向來重情重義,“朋友”是親近她最好的辦法,也是侵入她心房的最佳武器</p>

既然她不願嫁給蔚超恒,那麽他只好扮豬吃老虎,以藍恒的身份接近她</p>

她是他的娘子,他說過,他絕對會讓她心甘情願嫁給他的</p>

“可你手臂上的傷……”</p>

“不礙事”他嘴角輕揚,發現路上行人頻頻投來目光,看著她為了替他包紮而被扯裂的半截衣袖勻稱纖長的手臂引來太多貪婪的泣視,他立刻不著痕跡來到她身側,擋下那些人的目光</p>

她原本還想說些什麽,卻在他的註視之下沒了聲音</p>

他救了她就是她的恩人,而她看得出他是真心關心著她,即便她對他曾是那樣的冷淡無禮,他卻願意將她視為朋友</p>

在揚州時,從來沒人願意當她的朋友,沒想到……</p>

她仰頭看他,凝視眼前說話文縐縐,走路慢吞吞,目光笑容卻是暖洋洋的男人,心頭不禁泛起喜悅與興奮,綻出燦爛的笑</p>

朋友……</p>

好,她就當他是朋友!</p>

雖說兩人因彪形大漢的一刀結交為友,但藍恒說過有要事在身,她也就不好耽擱他的時間,到了客棧後便與他揮手告別,接著來到客房內躺下</p>

也許是因為心情愉快,也許是因為身子太過虛弱,她競忘了爹和叔伯們隨時都有可能會追來,一睡下就忘了防備,直到外頭忽然落下雨聲才自睡夢中驚醒,由一室的昏暗分析天色已黑</p>

她迅速自床上坐起,身子竟是異常疲憊沈重,甚至盜汗畏冷,腦門又開始作痛</p>

糟糕,看來病情又加重了……</p>

叩叩叩,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接著是一道又輕又暖、不疾不徐的嗓音</p>

“喬姑娘,你醒了嗎?”</p>

這聲音--是藍恒</p>

她一楞,違忙起身走向房門,即使一室昏暗也能行動自如,只是短短一段路她卻走得微喘,遠比睡前還虛弱</p>

她拉開門,看著門外端著餐盤的蔚超恒“你不是有要事在身,怎麽會……”</p>

“又頭疼了?”他不答反問,一雙黑眸緊盯著她蒼白的小臉,眉頭深鎖</p>

她先是一楞,接著苦笑點頭,表情可憐兮兮,萬萬沒想到身強體健如她,竟然林了小雨就受寒,連舊疾都跟著落井下石</p>

他將眉頭皺得更緊,強忍著將她抱到床上躺好的沖動,有禮詢問“在下可方便入內?”</p>

“當然”她點點頭,連忙退開身子,看著他端著餐盤,利用外頭微弱的燭光緩步走到桌邊,替她點燃燭火照亮室內,然後報開餐盤上的一個碗盅</p>

隨著熱煙梟梟升起,一股藥味也隨之飄散</p>

“趁熱喝吧”他端著藥來到她身邊,同時順手替她將門板合上</p>

“這藥是……”她楞楞看著碗裏深褐色的湯藥,頭暈得無法理解他怎麽會突然出現,又怎麽會突然端湯藥給她</p>

“是大夫開的藥,在下請店裏夥計幫忙熬的這幾日天候不穩,在下左思右想還是決定留在這兒,待天候穩定後再上路,於是便多事幫姑娘抓了藥”他輕描淡寫解釋湯藥的來源,卻沒有解釋為何會如此照顧她</p>

但是不用他解釋,她已感動得鼻頭發紅</p>

自小到大除了爹和叔伯們,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麽好,她總是跟著商隊走過一個又一個地方,無法在同個地方待上太久,雖然認識許多人,卻總是來不及成為朋友,到了揚州後更是孤單</p>

沒想到他不是嘴巴上說說而已,他是真的將她當朋友,也真的願意做她的朋友……</p>

“怎麽不喝,是不是太燙了?”他看著她眼底隱約閃爍的淚意與孤單,心頭一陣疼,卻無法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只能若無其事的微笑詢問</p>

她搖搖頭,立刻將湯藥一飲而盡</p>

湯藥苦澀,她的心卻是又暖又甜,仿佛連頭痛都不再那麽磨人了</p>

她感動滿滿的望著他,他接過湯藥,對著她又是一笑“餐盤上還有碗粥,吃得下嗎?”</p>

“我沒胃口”她又搖頭</p>

“那就再躺一會兒吧”他也不勉強,理所當然地牽著她的小手就走向床榻</p>

她一顆心盈滿了感動,絲毫沒有發現彬彬有禮如他,理當不該有如此失禮的舉動,反倒還傻手手的任他牽著,真的回到床邊躺下,直到替見他左手動作退鈍,才又擔心的自床上坐起</p>

“對了,你手臂上的傷……”</p>

“已經服過湯藥,沒事的”他一語帶過,阻止她下床“你頭還痛著,別勉強起身,能躺著就躺著吧”說完,他立刻將登子拉到床邊坐下,仿佛是打算坐在這兒陪她</p>

他的坐姿筆直端正,一如昨夜當時她對他充滿了不信任,如今她卻是多麽慶幸外頭下起了雨,讓他決定留在這兒,願意費神照顧她</p>

她雖然成功逃離京城,可心情卻始終仿徨不定,身子也是虛弱難受,在她生病的此刻益發感到無助孤單,然而他出現了,像是一道溫暖的光,驅走了她心中所有的孤獨和不安</p>

“藍恒,你這個朋友真是沒話講”他的臉色說服了她,她安心躺下,隨手將囊被拉到身上,誠實說出心中的感動,決定往後他若是生病,她一定也要不離不棄的照顧他</p>

他微微一笑,替她將襲被拉妥,更為密實的履蓋著她“在破廟遇到危險時,姑娘不也勇敢挺身而出?多虧你武藝精堪,才能化險為夷”</p>

“那是因為那個混帳不規矩,而且率先挺身而出的應該是你”她誠實地還原真相,提醒著他當那個混帳以不規矩的目光盯著她瞧時,他二話不說立刻護到她身前,替她擋去那令人不舒服的視線</p>

他倆明明素味平生,他卻自一開始就待她如友</p>

“但最後人是你打退的”</p>

地張開小嘴,還想說些什麽,腦門卻猛地一抽,疼得她瞬間白了瞼</p>

他瞧見她眉心一緊,貝齒本能地咬緊下唇,登時起身來到來邊坐下</p>

“別傷了自己”他迅速伸手按向她兩邊額際,像昨夜那般替她輕輕揉按,為她舒緩頭疼,不想她為了忍痛咬傷了自己</p>

這舉動雖是出自於善意,卻太過親密,她又疼又楞,發現他的大掌似乎有種神奇的力量,磨人的抽疼瞬間鎮定了下來,雖然還是疼,但已不像方才那樣猛烈</p>

她不適應這樣的親昵,想婉拒他的好意,虛弱的身子卻渴求他的溫柔揉按,渴求別再飽受折磨</p>

他就坐在她身邊,斯文平凡的臉鹿透著發善,深邃黑眸卻蘊著某種會侵蝕人,甚至蠱惑人的光芒,讓她心頭一陣騷動,競不知該不該再繼續凝望他,但也不認為別開目光情況就會有所改善,因為他是如此地靠近她,雙手依舊如春風般溫柔,持續不斷的為她揉按著</p>

“我好多了,你……”</p>

“朋友就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病了就別顧慮太多,安心養病吧”他溫聲截斷她的話,試圖在她最虛弱的時候,將彼此距離拉得更近,讓她在不知不覺間習慣他的觸碰</p>

乘虛而入非君子所為,然而他並不是君子,而是她的相公</p>

她病了,而且頭疼得臉都白了,他做不到無動於衷,更做不到坐在一旁袖手旁觀</p>

“可是……”</p>

“噓,別說話,你需要好好休息”他以緩到不能再暖的聲嗓說道,蠱惑著她放松精神合上眼,不再抗拒他的撫慰</p>

她試著抗拒,卻辦不到</p>

他受了傷,與她同樣需要好好休養,但是他的善意溫柔卻一點一滴滲入了她的心房,逐漸將她催眠,讓她再也無法逞強</p>

在她最脆弱約這個時刻,她真的希望有個人可以依靠</p>

不知不覺間,她緩緩合上眼,在他溫柔的揉按力道下,再次進入夢鄉</p>

雖然這場病來得又急又猛,但是在藍恒悉心的照顧下,喬明珠很快就恢覆了健康,隨著天候穩定,惱人的頭疼也不再作怪,只是病好了,她也急著離開這座小鎮,就怕爹和叔伯們隨對會循線追來</p>

她不想被捉回京城,更不想再回到揚州,她想回北方,踏上回憶中那塊遼闊的土地,看看北方的草原與天空,甚至尋找夢裏頭那金黃無垠的陽光麥田</p>

她曾經作過的那場夢,不知為何總讓她莫名在意</p>

甚至就連夢中的那個男人也是</p>

也許那只是一場夢,然而似曾相識的感覺卻始終揮之不去,仿佛有道聽不見的聲音,催促著她回到那個地方</p>

也許只要到了那裏,她就能弄清楚那種感覺究競從何而來</p>

不過在到那兒之前,她必須先報答藍恒的恩情</p>

為了照顧她,他竟然擱下自身要事,在這個城鎮照顧了她整整三日也許連他自己都沒發覺,這三日來他總會在不經意間露出擔憂的神情,暗地裏嘆息,臉上的神情就像是遺失了某種珍寶,顯得心事重重</p>

她不願多問,卻決定他的事她是幫定了!</p>

冷冷秋風掃過,街上老樹無葉,路上行人寂寥,僅存壽菊在籬笆邊綻放搖曳,她牽著馬與藍恒一塊兒走出小鎮,直到來到一條岔路前</p>

“你要去哪裏,我送你一程”她沒有上馬,反倒轉身對他燦爛一笑,一如當年初見面對的義氣爽朗</p>

他也回以一笑,明白自己已完全取得她的信任,除此之外他徉裝心事重重,果然也成功引起了她的註意,不用開口說上一句話,她就主動上了鉤</p>

縱然她的這場病來得太過突然,令他擔憂得夜不成眠,卻也意外促成機緣,迅速拉近彼此的距離</p>

“不敢勞煩姑娘,姑娘應該另外有事--”</p>

“我的事不急”她匆匆打斷他“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你別老是喚我姑娘姑娘的,聽起來真不順耳,你就喚我明珠吧”她開心要求著,早已將他當作是推心置月覆的好朋友</p>

只是他文質彬彬,謙虛有禮,偶爾說起話來客氣硫離,相較之下她還是喜歡他照顧她時,那真心真意、理所當然的模樣</p>

“這……”他徉裝擾豫,以退為進</p>

“我也喚你藍恒,是朋友就別拘泥小節”她有些嬌、有些蠻的說著,總是維持一貫直來直往的作風,永遠不懂得委婉遷回那一套</p>

他凝視她直率熠亮、一如當年般澄澈無邪的大眼楮,嘴角勾揚,實在喜歡她這種直率的性子</p>

江湖詭橘,陰謀詭詐,即便不在江期人心也是難側,她卻能始終保持著一顆赤子之心,實屬難能可貴,在地身邊他不必處處設防,也不必花費心機,人若是願意對她五分好,她便掏心掏肺回報十分</p>

她確實人如其名,是顆咬潔瑩美的明珠,世人只瞧見她臉上的傷疤、她的蠻悍莽撞,卻設發現她無價的純潔美好,他心憐,也亟欲珍惜</p>

“你不願意?”見他遲遲沒有答應,小臉上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的神情“你不喜歡叫我明珠嗎?”爹總說她太莽撞,行事說話不經過大腦,她是不是又犯錯了?</p>

“當然不是”瞧見她眼底的局促不安,他立刻出聲解釋“只是姑娘閨名唯有親人夫婿可以叫喚,在下若直呼閨名,恐怕有損你的名聲”</p>

原來他是擔心這個</p>

“別擔心別擔心,我住南方,這兒誰也不認得我,就算你直呼我的閨名,路人也只會將你當作我大哥”她將紅唇笑得彎彎,就知道他與眾不同,不是只會墨守成規、遷腐不化的書呆子,而是真心替她著想</p>

“也許更像是相公”他低聲呢喃</p>

“什麽?”她設聽清楚</p>

“不,沒什麽”他從容微笑,從善如流的答應“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p>

“就知道你夠朋友”她笑得更燦爛了“對了,你到底要去哪兒?”</p>

“北方”他如她所願,說出她最想去的地方,看著她燦笑如花,替衰颯秋色增添絢麗的光彩,迷亮他玄邃的黑眸,也擦動他的心</p>

“真巧,我也是要往北方走”她雙眼一亮,沒想到彼此往的竟然是同個方向“太好了,出門在外福禍不定,一塊兒走就能彼此照應了,況且你手上的傷也還沒痊愈,半路上我正好幫你包紮換藥”她病好了,也沒忘記他手臂上的傷,即使他總說不礙事,但若沒親眼瞧見他痊愈,她就是放不下心</p>

雖然彼此相識才三日,他在她心中,卻已占上了重要的位置</p>

“那在下就先謝過了”他有禮作揖,不料一陣秋風襲來,他忽然分神往北方望去,眼底又見點點愁光</p>

見他又顯心事重重,她差點就想開口問他到北方的目的,所幸及對將話吞回</p>

她再無知鴦鈍,也知道哪些事該問、哪些事不該問,他若不願主動談起那她就不問,何況他一臉愁容,肯定不是件好事</p>

他已經夠憂愁了,她可不想讓他更傷感,於是她徉裝若無其事,牽著馬兒率先往北方走去,與他一路同行</p>

出門在外,果然還是有人陪在身邊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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